曲有误,周郎顾

啥饭都能扒拉两口的杂食党

GB向【你×何立】吾心安处(四)


  

  

何立?

  

你皱起眉头,这名字不算少见,但是你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件事。

  

幼时救你的那个人,也叫何立。

  

会是巧合吗?

  

  


你安排了人去查,没几个时辰,手底下的人就把一卷画像送到你面前。

  

画像徐徐展开,一个上了年纪的文士形象跃然纸上。

  

你看着熟悉的面容,忍不住笑了。

  

  


真是……天赐的缘分。

  

  


虽说是想要的那个人,歪打正着得了好结果,却也挡不住你的怒气。

  

更巧合的是,在得知你被定亲前,刚传来消息,你父亲在商行里最后一个好兄弟过世,现在商行里都是你的人,你已没有后顾之忧,正无聊得想着怎么发作——

  

这刀子,就递到了你的手上。

  

  


你冷着脸大步踏入父亲的院子里,父亲从未见你如此不顾礼仪,见你来了,不自然地起身迎你:“这是怎么了,直接就进来了,这样不知礼数?”

  

你知他心虚却还想嘴上敲打你,冷哼一声,喝了杯茶才步入正题:“父亲果真是疼我!见我这两年松快些,给我定了这样的亲事!”

  

见你如此不客气,他也来了火:“这亲事有什么不好的?对方是相府的总管,你嫁过去,好处多着呢!”

  

你推开茶盏,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:“父亲觉着这是桩好亲事?好,想来总管大人还没见过我,二姐姐现在也待字闺中,嫁过去也是使得的,我这就去安排,来人——”

  

“使不得!”父亲慌里慌张地拦住你,“早已合了庚帖送去,现在怕是再改不得了;再说你二姐姐哪儿有你伶俐?你嫁过去,父亲也放心。”

  

  


你本来内心是毫无波动的,可越听越气。

  

他偏心眼儿来没了边,满心里想着你二姐姐可能会受气,完全不顾你死活;现在他失了势,你做了主人,可他人在屋檐下也想方设法不低头,花言巧语哄骗你,要不是你有那一段缘分在,自己又有些保命法子,早被他推入了火坑。

  

你停了脚步,转身去看他,见他脸上一副慈父心肠的表情,心里快恶心得想吐,嘴里也撂了话:“我今儿是看明白了,父亲心里没我,连我话都听不进去,那我还在这里做什么?”转头吩咐下人,“去准备车马,我现在就离开临安!”

  

  


下人领命离去,父亲脸色都白了,意识到你是玩真的,听了那话又觉着自己在你心里有分量,只得软下来求你:“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!安安,父亲老了,临死前想看你有个归宿,才定下这门亲事……总管是宰相的总管,若是你走了,宰相那里被拂了脸面,咱们全家都完了啊……”

  

“你说,你要怎样才能嫁?”

  

  



“父亲当真是想知道?”你收敛了所有怒气,脚步一转又回椅子上坐着,外人看来你是喜怒无常,你却不这么认为,在你逼出父亲这句妥协的话之后,就觉着有一股隐秘的毒液,从你被埋了十几年的心脏中迸发出来,经过你四肢百络,流向人的世界——

  

你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,嘴里却吐着淬毒的字眼:

“不难,只是父亲要把大娘子交给我处置,生死不论。”

  

“她是你嫡母!又对你尽心尽力,你怎能……”

  

“我能。”你平心静气,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,“当年母亲与我皆遭暗杀,母亲去世,大娘子居功甚伟,两个姐姐也出力不少。这种案子之后还能了无声息,也有父亲的一份功劳吧?”

  

“至于尽心尽力?父亲怕是没见过我这一身伤痕。”你挽了袖子,露出极狰狞的伤疤,“那时候可真疼啊,大娘子下了死手,药用完了,我躺在席子上烧了三天,差点儿就没啦。”

  

“嗨呀!”你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,懊悔地捶手,“这样算来可不止一次啊!父亲,你知道我的规矩,我只诛首恶,已是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了。”

  

年幼的小猫成长为斑斓的巨虎,露出了锋利的獠牙。

  

你的话语像是紧锣密鼓,一句句响在他的耳边,可语调几乎是悠扬的,像是飞旋着寻找角度捕猎的鹰,你看着陷入两难的父亲,微笑着问他——

  

“你是要全家的荣华富贵,还是人头落地?”


  

  


那之后,祁府里的当家主母没了,你新置办的宅子里,多了一个没有名字的罪犯。

  

大娘子没了得有个说法,你懒得想理由,便让父亲去头疼这些。后来手下人来报,对外说是突染恶疾暴毙而亡。

  

干脆,利落,不愧是你那走南闯北的父亲。

  

你笑了笑,继续筹备你和何立的婚事。


  

  


大婚的日子很快就来了。

  

那是个艳阳天,你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,都说新嫁娘是最美的,你一身凤冠霞帔,当真是明眸皓齿,艳丽无双。

  

你等了没多久,灵敏的耳朵就捕捉到了远来的队伍,还在家中便隐约听见喜乐的声音。

  

出了门便是别家的人了,你心中感念着这些,告别父亲,坐上了喜轿,门口的鞭炮声与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混在一起,热闹非凡;祁家门口,大街两旁,围满了看热闹沾喜气的百姓,还有年幼的孩子围着讨要喜糖,嘴里全是些漂亮的吉利话。

  

  


一应事务忙完,送走了宾客,已是夜晚。

  

你顶着喜帕,静静等待着。

  





何立今日饮了些酒,不多,还糊不住他的神智。

何立从前没有过成亲的心思,他父母早亡,没人张罗这些,自己整天忙着相府事务,也没这个心思。


这桩婚事其实是宰相定下的,说他老大不小了,也是该成家了,嫁来的姑娘宰相见过,是个相貌柔和、明媚婉约的女子,又说他以后有福了。

  

他对此没什么意见,娶不娶宰相说了算嘛,见了婚书才发觉女方名字熟悉。

  

祁安。

  

祁姓不算常见的姓氏,本来源自北方,南方是没有的,只是这些年临安也有了姓祁的人……他不由得想起年轻时的一件事。

  

  


那时候,靖康之变才发生没几年,何立还没入宰相府,元宵时也得些空闲,听得说今年的花灯有新式样,便也去凑了个热闹。

  

灯会上,他看到了三个穿着一模一样衣裙的少女,不知是谁家这样巧思,给她们化了一样的妆容,乍一看像是同一个人似的;只是有一个年纪小些,腿短跟不上,提着兔子灯在另外两个姑娘后面追。灯会上放着烟火,人又多,那个小姑娘走散了,被人群挤着往桥上带。

  

那桥虽是观景桥,楼梯却很陡,用的石料也粗糙,若是不小心摔着哪儿定会落下伤疤,何立跟了上去想带着这孩子下桥,却见到一只突兀的手伸向她的背后,要将她推下去。

  

千钧一发之间,何立抓住了她。



人一成年就得抛弃一些幻想,何立自认不是好人,却也有怜悯的时候。

  

那时候他还有一份良心,带着那小姑娘躲避开那些要害她的人,又给她安全送回家。

  

他有时候回想以前,都觉得自己居然会生了善心——不过那当真是个可爱又有趣儿的孩子,小大人似的,知礼又端正,是个好姑娘。

  

只是应天府后来……

  

他想到这,轻声叹息。

  

若是当年他救下的那个小姑娘还活着,怕也有这般年岁了吧?

  

  


何立推开房门,满目的红,像是把全天下的艳烈都浓缩在这卧房里,他转过雕花的窗棂,见着他的新夫人端正地坐在床边,等着他来掀盖头。

  

是个安静的女子,只是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,他心里奇妙地想着,缓慢地揭开盖头——

  

红布落下,现出你微微含笑的眼。


  

  

虽说早已知晓,待你亲眼见了还是不同,你的目光细细描摹着这张午夜梦回的脸,见他怔忪不语,只得先开了口。

  

“很吃惊?”

  

你一说话,他便反应过来:“再见故人,怎么会不吃惊。”

  

这话有意思,若是寻常人说了,便是无碍,若是何立这种官场上的人说这话,又有另外一层意思在。

他是怨你没提前和他知会一声,叫他在你面前丢了丑,惹你笑话。

  

  


可你又怎么会笑话曾经的救命恩人呢?这些年你一直忙着去谋得权力,去和男人们抢夺高位,闲暇时能回想的除了你母亲,就是这个人。

  

你很少能接受到善意,这并非你情感淡漠,而是后天的原因——府里面是大娘子当家,她发了话,底下的就没有不尊照执行的,她说要克扣你们娘儿俩吃穿,就没人敢大方,逼得你一个小孩子想方设法赚来钱财,与你和母亲改善生活。

  

除了买药,你平日里基本不出门,大多是在府里做活儿,和外面人接触的也少,少时的苦难造就了你不轻信他人的性格,但是这种性格缺点很大,其中一个就是很容易拒人于千里之外,你年纪小,不懂得把握这个度,所以能不和陌生人接触就不和陌生人接触。

  

谁会特意去关注一个小孩儿呢?母亲病重无能为力,陌生人的善意对你来说太珍贵了,你自出生就没感受过人性的温暖,乍一感受了,又是救命的恩德,你几乎不知所措,心里面甚至忐忑不安,生怕老天给了你这场幸运,又收走你什么东西。

  

它收走了你的母亲。

  

一命换一命,这是必然的代价,所以你从来不幸。

  

不过这样的想法不会影响你对他的好感,你看得清楚,人救下了你,又没找你要什么报酬,不幸是你的,和他无关,若是没有他,只是会多一具小小的骸骨,母亲的死亡不会改变。

  

  


你脑子想法只过了一瞬,又站起来将他扶着坐下,像是客套似的笑着说:“之前是我父亲与府中大娘子唐突,匆匆定下的亲事,何叔叔是我的恩人,若我事先知道了,必是亲自来向你赔罪——”

  

你转身倒了杯酒,当他面儿喝了,手腕一转,酒杯滴酒未剩。

  

“这第一杯酒喝完了,何叔叔可消了气儿?”

  

何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把折扇,扇面合拢,直直抵着你手腕,“听这话,姑娘这是还有第二杯?”

  

你笑了,反问他:“今日拜堂成亲,何叔叔还唤我姑娘?我家中行三,叔叔不如叫我一声三娘,也亲昵些。”

  

“这酒就不必再饮,我可不想要一个醉鬼。”何立收了扇子,随意往桌上一放,“你家大娘子可教了你什么?”

  

  


来了!

  

你心里一凛。

  

大多数情况下,女孩儿出嫁,都是由自己的母亲来教授男女之事,若是母亲不在,也该由当家主母来操持。可你家赶巧儿,两个都没有,又少有亲昵的女性长辈,所以你发了话,请你手底下结了婚的女性来准备。

  

她们高高兴兴地给你添妆,又说嫁妆里面要有些特别的事物,你一一看过了,觉着不太适合你的状况,又想了想说不定可以得到启发,合上让带过去。

  

  


今天一天,你都在琢磨这事。

  

乍一听他问了,顺嘴就说了出来:“大娘子去得急,也没教什么。”

  

  


何立听了,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。

  

他刚刚酒意上头,也不知道怎么想的,顺嘴就轻佻地问了句,话一出口霎时就醒了。

  

他的新婚妻子是他曾经救过的人,还是个孩子……他是怎么也下不了手的,不由得暗骂自己事前应该调查清楚,免得这桩尴尬。

  

还是不能喝酒啊……何立这样想着,也没让你帮忙,径自解了外袍。


  

  


你若是听了他心里话,估计会很无奈。什么叫小孩子?你今儿个都快奔三的年纪,在寻常人家,孩子都能上私塾了,可在他眼里,你还是当初那个被人群裹挟着的小姑娘。

  

你正琢磨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,就见他旁若无人地宽衣解带,鲜红的袍子落下,显出劲瘦的腰身——他身体比例很好,窄腰长腿,让你想起小时候读闲书时看到的一句诗。

  

腰若流纨素,这诗本是形容女子腰肢如纨素那样光彩流动,婉约美妙,现实中却极少见如此体态。你这些年东奔西跑见过许多美人,她们大多身量纤纤,柔软温顺,只是美则美矣,却少了一份韧劲,多一分力气便碎了,经不得风雨吹打,最后也没能重现诗里的场景,这算不得遗憾——

  

今天让你见到了。

  

不愧是经久流传的诗,形容精妙绝伦。美人在骨不在皮,何立腰身纤细,看着瘦削,却带着男子的一份韧性在里头,若非解了外袍,寻常人看不出来——

以后得多给他准备些束腰的衣物,你暗自想着,能言善辩的人却失了言语。

  


  

何立解了外袍,正要好好舒展一下被束缚了许久的身体,就见你呆愣愣地站着,不由得开口:“夜深了,快来歇息……哎!”

  

你突兀地将他扑倒在床上,给他惊得不知所措,“怎么了这是?”

  

  


你不说话,只是自顾自地将脸埋在他胸口,深深嗅了一口,何立喝得不多,衣服上残存的酒意盖不住老山檀的香气。

  

这种悠然的气味就好像带着你回到了那个元宵,那个被保护着的巷子。

  

你好像被迷惑了,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你紧紧地抱住他,像一只寻求安心的倦鸟。

  

可抱着抱着,你心里面就像是烧起了新的烈火,年轻的身体本就受不得撩拨,更何况还有情感的烧灼——你逐渐回想起这些年的痛苦与思念,它们被深深的压在心里,在时间底下发酵,被汹涌的烈火熬干,在万般算计下,居然长出了颗甘美的果实。

  

让你,得偿所愿。

  

你沉默了良久,在下定了决心了之后缓缓抬头,冲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。

  

“是啊,是该安歇了。”
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
  

  

祁安:power!!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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